第8章
“还学会抽烟了?” 那道黑影径直走到她面前。 桑未眠看清来人。 他就停在自己半米远的地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高,挡住那枯树上的月亮,只留一层阴影给她。 他站在她面前拧着眉头睥睨地看着她,像是责备。 见她不语,他抬手从她嘴里把那道细长的烟扯下来,在裹挟着几道零星落叶的北风里,似乎是要送入那有灭烟装置的垃圾桶里。 那烟很贵,贵到离谱。 桑未眠不由心疼:“还没有抽完,你别浪费。” “还是个老烟鬼?”他站在那儿,凭着她这点语气审视着她。 夜光算不上明亮,桑未眠夜里视力有些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薄薄的眼皮是向上掀的,但看她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的。 僵持了一会,他最后在那道猩红即将熄灭之前送进自己嘴边。 桑未眠眼见她原先啮出道牙印、染上一点唇边绯色的烟圈被他单薄的唇瓣吞没和覆盖。 她不由地把眼神挪开,垂落在树下他们重叠的身影里。 他像个匪盗,雁过拔毛。 “桑未眠——” 他开口叫她全名。 跟记忆中一样,第二字的时候音调低下去,第三个字又会懒散的扬起来,连在一块的时候语速会变快,变得缱绻又慵懒。 她衣袖边角被人指尖勾住,那力道把她往前一带,她趔趄两步,迎上他硬朗又锋利的皮夹克外套。 银灰色拉链晃荡成另一弯月色。 他微微低头: “我问你话呢。” 第4章 春日未眠 这是他们相遇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她想起过去,他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她那个还算得上柔软的名字在他劲劲的语调里变得生动又缱绻,像是夕阳即将坠落下去后的那种世界都变温暖的暧昧。 ——— “桑未眠。”他再出声。 桑未眠这才迟钝地反映过来,那被他指节衔住的小半截烟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她抬头,不由地解释:“只是个不良爱好,我努力在戒。” “你也知道是个不良爱好,还站在这儿,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站在这棵树下抽烟是想把自己冻成冰雕明天上社会新闻吗?” 桑未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天气很冷。 黢黑的夜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桑未眠眼神落在他强行“征管”的那支烟上,觉得有些话他们要说清楚明白。 “顾南译。”她开口。 她说话甚少带情绪,听着让人容易想到霜间的白晃晃月光。 他那支烟没抽完,站在下风口,拽得二五八万地看着她。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她表达了一下自己也是无辜的状态。 “既然这样了——” “那我想,过去的事,我们就——” “不提了吧。” 她话说的直接明了,毕竟他们后面还要相处,她只希望和他和谐相处,至于他们之间,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桑未眠是这样想的。 谁知道在下风口抽烟的人把眼皮一胎,眼底里藏起那点夜里灯火来,双手插着兜,说的云淡风轻: “多新鲜,咱俩分手多少年了,三年?五年?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嘛。 嗯,也是。 他的世界五彩缤纷的,记得她一个黑白单色干什么。 桑未眠这会也算舒了一口气。 她点点头:“那就好。” 她见烟被抢了,话也说完了,于是伸手把手插进自己的兜里,转身要回。 “站住——”他在身后叫住她。 桑未眠不知他还有何贵干,转头看他。 “送我回去。”他却转了个话题, “以你有一个暖和的地方偷偷背着大人抽烟作为报酬。” 他看穿她,甚至嘲笑她这么大个人了抽个烟还偷偷摸摸。 桑未眠:“你司机呢?” 顾南译:“你又不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要司机。” “哦,忘了。” “也不指望您能记得。”他拧掉了那半只烟,“走了。” 桑未眠没动,眼神跟着那半只被揿灭了的掉落到垃圾桶烟。 他却能看出来似的伸出手来,熟稔地抻着桑未眠的胳膊往外走:“来回三十分钟,够你抽的了。” 桑未眠上了顾南译的车,他今天开的是一辆低调的suv,没把他那五彩斑斓的跑车开出来。 驾驶室里宽敞,昏暗的车里只剩座椅轻缓的调整声。 车内装饰陌生,一点从前的痕迹都没有,他车换的快,也不是个长情的人。 桑未眠其实后来没有抽烟。 一是她没有开车抽烟的习惯。 二是突然,她那点烟瘾就没了。 来的莫名其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能是因为她的四周,一直就充斥着那种红茶发酵的淡淡味道,那味道冲淡了她对尼古丁的依赖。 但她还是遵守承诺地把他送了回去。 于礼,他是宾,于情,他要变成自己兄长。 虽然桑未眠并不打算讲多少情理。 但是要拒绝顾南译,她知道的,得费不少功夫,不如依着他,对自己处境更好。 到目的地的路不远,桑未眠的开车技术依旧跟从前一样。